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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拿出一疊書,差不多與我等身高,說讓我將這些書都背下來才肯教我本事。
母親太不講究教學方法了,怎麼也得循循善誘才是呀。我那時正對當代科學有興趣,還牽掛著共產主義理論,如何接受得了陰陽五行呢?我想,現代科學一定能比陰陽五行提供更好的對應參數來進行更具包容性的推演。陰陽五行,是樸素的辯證唯物主義,是古人在沒有探測手段時所做的無奈的比擬方法,樸素是簡單的代名詞,現代科學完全可以替代舊理論。
我想,誰也不會在X光片上看到肺的空洞時,還用陰陽五行去推演問題的所在。也不會在已確認了結核菌的情況下,捨去使用抗生素治療而去平衡什麼陰陽。當時我也堅信,隨著科學的飛速發展,中醫占據的地盤會完全讓位給西醫,如果我用背下一疊古舊書的時間和精力去學習科學的話,將會有更大收獲。再說,我絕無在不研究 透科學之前去搞陰陽五行之理。
那時雖然還沒有發展就是硬道理之說,但我覺得科學發展能解決所有問題,應該全力推進科學發展。 這疊書我也背了幾本,葯性,湯頭和辯證,我認為這就足夠了。可母親卻說我僅僅知道這些比什麼都不知道更糟糕。 我之所以沒學中醫可能與我太理性有關。
文革前,有個年輕人病得要死了,母親救活了他,他覺得中醫很神奇,就跟著我母親學習。他是真聽話,把那一疊子書全背下來了。他聰明,能幹,要強,可是他終其一生也沒有找到從醫之路。他後來做到一大國營廠的廠長。晚上回家,家中就坐滿等他診病的人。可他沒有處方權,他不是醫生,我曾聽他傾訴這一痛苦。我可不想做有醫生的本事,卻沒有醫生權利的人。
我沒有從醫途徑。 我也不想與那個廠長同一個下場。這可不象學個修電器什麼的,會修就可以開個修理部。當醫生光有本事不行,還要有官方認可的途徑,我當時看不到這一途徑。 我有一次能夠成為醫生的機會,我抓住了,可母親迫使我放棄了。 在我十七歲中學畢業那年,扎龍還是一個不為人知的荒涼地方。有一年冬天,湖心島上的一個老太太得了急病,方圓百里沒有一個醫生。只得騎馬到幾十里外的軍馬場向獸醫求救。年輕的獸醫趕去,用給馬治病的葯和注射器給老太太救了急。事後,這個年輕人到母親這來討教,母親給他拿葯治好了老太太的病,又給村里好多人治好了病。
當時這個村就要求我下鄉到他們村里去做赤腳醫生。我考慮了一番,就答應了。可母親堅決不同意。那個地方很偏僻,不通車,沒有電。可是我看中那個世外桃源,那裡仙鶴飛舞,荷花飄香,真是個神仙待的地方。這是一次很好的成為醫生的機會,由於母親拖住了我,我沒能去成。雖然母親是醫生,可她自己的身體極弱,離開我的照顧她也真是難以活下去。
在那個年代的人沒的現今的生活之憂,不用考慮謀飯碗的問題,如果那時有生存之憂的話可能我也就學中醫了。當時只是聽毛主席的話,想做個有用的人,象對待其它技能一樣,我掌握了一些醫學技能。除了針灸之外,西醫的測血壓,注射,聽診什麼的,也學了一些。 母親不善言談。她不能說服我學中醫,又堅決反對我從技能層面上接受中醫。當時我不理解她反對的真正含義是什麼,正好我又不想學,與其背一疊舊書不如讀一疊子新書。背舊書不一定是有學問,讀新書卻是有知識。
嚴格說來,母親也不是十足的中醫,在她所處的年代裡,她將不可避免地一再受到西醫思潮的沖擊和影響。 母親的體質極弱,屬於先天不足,後天虧損那類的,十幾歲時,連一條橫道都過不去,走幾步就要昏倒,還曾一度失明。家有後娘,無立錐之地。可能是出於求生的本能,她摸到當地一位著名的老中醫處,跪倒在地,嗑了三個響頭,誓死學醫,就此拜師。是中醫救了她的命,也賦予她生存的本領。
站長補充: 中醫技術層面之外的另一面象就是生活,生活是中醫的另一部分,中醫若脫離了生活就稱不上醫了,最多算是個食補藥補,但補並不等同於醫,現代人動不動就問起靈芝、蟲草、燕窩、龜鹿二仙膠...等,但是這些補品只能錦上添花,治病需要的是雪中送炭,查一查中國自古以來的中藥方劑,前述補品皆未入藥,若是吃錯了未蒙其利反而先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