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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朋友在湖邊沙灘上漫步,我用樹枝從沙中撥出一塊陶片,一塊骨頭,告訴她這是六千年前的東西。她不信,我說這可以用地磁、放射性碳素等方法測定。我的朋友是相信這些測定方法的。可人們是否了解這些科學的檢測手段與中醫看病的方法有著惊人的相似?
無論是用地磁、放射性碳素還是地層沉積磁性,以及熱釋光、樹木年輪等方法斷代,都象中醫看病一樣要先確定樣本,而這首批樣本的年代是已知的。取多個已知樣本測試的平均值為一個數據,再以多個樣本數據匯制成實驗曲線或年代序列,這便形成斷代所用的尺度。
如果批判中醫的觀點成立的話,那麼這些斷代的學科也應該取締,因為這些學科不僅與中醫診病方法相近,而且存在與中醫同樣的問題——樣本數據不夠精確。 當樣本數據不夠精確時能否實現精確測量呢?反對中醫的人認為不能,因為不合邏輯。
可是上幾乎不存在純正樣本,諸多偶然因素使每個樣本都可能經不住全面推敲和檢驗,現代科學各領域中普遍出現越求真越失的真這一現象。因此,所謂實證的要求在科學領域內也极少實現。樣本精確的要求貌似合理,卻不現實。現實是“模糊”的,但是多種方法和多個尺度的相互參照、校正又可以讓精確從模糊中顯現出來,這一在模糊中把握精確的方法正在使科學走出困境。為此,多種斷代方式的存在正是為參照、校正之用,我們需要多種方法來實現從模糊到精確。只留一種所謂最好最科學方法而取締其它方法的作法無疑是自殺。
中醫根據大量人體樣本在四季中的症狀變化,形成“四時八節、二十四氣、七十二候決病法”這樣的診斷尺度。在這些樣本中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誤差,甚至可以逐個批判並推翻。但不斷地用新樣本和新數據檢驗校正,用包括西醫方法在內的各種方法參照對比,可以抵消單個樣本的不確定性,使中醫從模糊中理出精確來,保證診斷的准確性。
一位身在美國的反中醫人士批評我不是醫生卻談醫學“是低級社會的徵象之一:分工不精細。”說中醫和病人之間之所以能夠溝通是因為“中醫屬於低級社會的認知水平“,“醫生和病人之間的知識比較接近“的緣故。“而在高級社會,醫生和病人各自擁有的醫學專業知識的差距之大,難以想象。““醫學知識七年一更新,““ 七年以前學習過的知識,不能再來參加今天的考試,“病人永遠也不可能和醫生討論學朮問題“。他舉例說“在這種情況下,醫生和病人之間的關系有點像法官和小偷。小偷在法官面前,永遠是戰戰兢兢的,等著法官宣判自己的未來“。他還說,“我用這樣的比喻是想告訴艾寧,你在低級社會總結出來的中醫葯在很多案例有效是完全錯誤的“。
我承認我所舉的事例,都是可以批判,能夠推翻的,我沒準備在個別事理上負隅頑抗,隨時,我準備在批判面前放棄一個個據點。可是,即使將所有據點全部放棄一 遍之後,我很可能還屹立在陣地上。中國人這種不敗現象,很令一些人惱怒,失敗了還不認輸豈不是無賴?可是在我看來這不過是修正數據的永無停歇的過程,並無失敗可言。在外來作用下自我調節難道不正是為了生存,與滅亡怎麼挨得上呢?
西醫有如原上草,七歲一枯榮。我主張在西醫內部按七年一個等級做高低之分,不然是有點不公平。學西醫不容易,便是努力弄明白了關於我身體的西醫知識,七年後我對我的身體又一無所知了。如果我能活到七十歲,雖然身體始終是一個,但醫學知識在我身上得作廢十次。如果外星人看到醫生對我的十次檢驗報告,會不會以為我是十個物種?
但是,能否因為西醫學起來很累,就將西醫的高低之分擴大到西醫之外來?中醫如果是樹木,難道也強行要求它七年一換樹幹?據我所知,在美國,法律也很難學, 當法官不比當醫生容易。但罪犯在法官面前並不“是戰戰兢兢的”,因為裁決被告人“有罪”與“無罪”的不是法官而是由不懂法的普通民眾所組成的陪審團。美國之所以不用完善的法律和高級的法官來定罪,卻要由一群不懂法律的普通民眾來裁決被告是否有罪,其用意正是阻止對社會做高低之分。這種用“低級認知”定罪的 方式所要告訴人們的是:再高級的法律也要按照普通百姓的理解來適用。
說到底,西醫的理論也不是能夠實證的。多種方法不僅為斷代所必須,為各學科參照、校正所必須,為從模糊走向精確所必須,也為防止科學走向官僚和形成等級制度所必須。只留一門學科的做法會使科學走向高級,高級得令中醫這樣的存在成為“有罪”。如果科學所要的只是通過實驗和觀察來證實它,凡是不能證實它的,統統要被否定,科學豈不成了名副其實的上帝?
寫文章於我不是製炸彈,一經造出,就象魚雷似的直奔目標而去。我的寫作的目的一不是戰鬥;二不是宣傳真理;三不是讓讀者來讀我,而是想讓讀者讀自己。只有激活了讀者自己長久以來的所見、所聞、所感、所想,讀者才會感受到閱讀的快樂。當讀者的思想被激活時,讀者很可能並不同意我的思想和觀點,甚至會給予全面批判。但我知道,真理是活性的東西,不存在於擺事實講道理之中,而是存在於作者和讀者的靈犀相通之中。只有我所擺的事實和所講的道理與讀者心中的事理有機相聯,我的文字才會獲得一定的真理性。我用拋磚引玉的方法實現與讀者的對接,眾多的銜接所連成的譜序,可以抵消個別性的誤差。當中醫能夠不斷自我修正時,就不會因單個據點的失守而全線崩潰。
幸好在中西醫臨床上,相當一部分醫生正中西結合,相互借鑒、參照、校正,不斷提高診斷水平和治療效果。我侄子說,他實習時見外科主任治療腸梗阻就用中葯。把中醫的瀉下葯先給病人喝一半,另一半用來灌腸,上下齊攻,多半見效。實在攻不下時再開刀解決。